评郑渊洁的《为开除冥王星叫好》

　

　　柯南

　　最近国际天文学联合会制定了关于行星的定义，根据此定义，冥王星失去了
行星资格。实际上，这件事的媒体意义远大于科学意义，因为这不过是一个人为
分类的问题。但是由此却引出了一些不相关的评论。郑渊洁在他的blog上贴出的
《为开除冥王星叫好》就是一个很经典的例子。

　　郑渊洁说：“国际天文学联合会通过决议，炒了太阳系中的冥王星鱿鱼。自
此，所有涉及太阳系中有九大行星的教科书、词典、科教片都成为谬误”。且不
说一个行星定义的问题不能让一整部书成为“谬误”。“谬误”这个词如果是指
用燃素解释燃烧，或者地平说，那么它是恰当的。但是说“所有涉及太阳系中有
九大行星的教科书、词典、科教片都成为谬误”则不太恰当，因为这仅仅是关于
一种人为分类方法的改变。

　　要理解这个问题，需要知道行星其实从来都没有准确的定义。如果你没有准
确的定义，那么你就很难说某事是对是错。一些人认为冥王星太小了，不足以成
为一颗行星。这是个很好的论据，却不是终极的论据。事实上，“冥王星是不是
行星”这个问题始终处于一个灰色地带，如果不是因为近几年天文学家发现了越
来越多接近冥王星尺寸的柯伊伯带天体，这个问题仍将处于灰色地带，而不会走
进国际天文学联合会的会议室。另外，即便根本不存在关于行星的定义，这也不
会影响到天文学家研究各种天体。因为名字仅仅是名字而已。

　　因此，郑渊洁所说的“开除冥王星给我们的教育敲响了警钟：倘若我们不遗
余力强迫学生死记硬背的是谬误，还不如教给学生更正谬误的本领。换句话说，
与其培养将九大行星奉若神明的知识奴才，不如培养对开除冥王星投赞成票的创
新型人才”其实是不相关的议论??行星的定义不过是一个通过投票表决产生的
人为分类。“对开除冥王星投赞成票”与“创新型人才”也并无必然的关联。事
实上，专家最早制定的提案保留了冥王星的行星地位，如果这个提案得以通过，
那么“创新型人才”是否要与“知识奴才”交换位置？

　　郑渊洁还说，“笔者希望能看到这样的条款：《义务教育法》规定，在义务
教育阶段，教师在每次上课前，必须向学生作如下法定告知：‘老师现在向你们
教授的知识，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人类对自然的认识远没有达到终点。
如果你们认为上这节课获得知识的目的是相信它或者拿文凭，我的课就白讲了。
你们上这节课认识今天学的知识的目的，是将来推翻它。’”

　　郑渊洁也许不知道，这个梦想已经被一伙人实现了。在美国佐治亚州Cobb县，
公立学校的生物学教科书被贴上了一个“否认声明”：“这本教科书含有关于进
化的材料。进化是一个关于生物起源的理论，不是事实。应该用一个开放的头脑
对待这些材料、仔细研究这些材料，并批判性地考虑这些材料”。

　　太完美了，郑渊洁的理想在Cobb县实现了。然而，事实上这是一张臭名昭著
的智能设计神创论的标签。通过把进化论贬为“只是一个理论”，神创论者试图
把披着“智能设计”外衣的神创论楔子打进科学教育的课堂。智能设计神创论受
到了美国科学界的强烈批评。去年美国总统布什仅仅说了一句进化论和智能设计
论两边都要好好地教，就受到了美国各大科学团体的公开谴责。莫非，美国科学
界是一群“知识奴才”？

　　除了试图把谬误放进科学的神创论者，似乎还没有哪个国家在课堂上实行过
所谓的郑氏“否认声明”。相反，美国科学促进会制定的基础科学教育标准《面
向全体美国人的科学》中是这样陈述的：

　　虽然科学家反对能获得绝对真理的概念，并认为其中不确定性是事物本性的
一部分，但绝大部分知识都具有持久性。当一个有影响的概念力求保存下来，变
得更加精确而为更多人所接受时，修正概念，而不是彻底地否定概念是科学的准
则。例如，艾伯特?爱因斯坦创立相对论时，不是摈弃牛顿的物体运动定律，而
是指出在一个更广泛的概念中，牛顿定律是一条只能有限度运用的近似的定律
（例如美国国家航天航空管理局就用牛顿力学定律计算卫星轨道）。然而，科学
家们准确地预见到自然现象日益增长的能力，足以证明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正
在不断深化。连续性和稳定性如同变化一样都是科学的特征，试验性和置信性同
在。

　　配套的《科学素养的基准》一书还特别提醒说：

　　但是，这种变动常常出现在研究的边缘。事实上，重要的是不要过分地渲染
“科学总在变化”这一主题。因为，科学知识的主体是非常稳定的，在缓慢的修
正之中发展着，并且渐渐地扩展其边缘。

　　郑渊洁的问题在于他并不了解科学是如何运作和发展的。他仅仅看到了科学
的连续性，却没有看到科学的稳定性。即便是想论证科学的连续性，他也选错了
论据。